产品和品牌不断迭代，抓住主流人群就是抓住潮流。每一轮很火爆的潮流之下其实都有细致的“人肉劳动性”策划。我们不定期做用户座谈会，也会去目标用户密集场所，做拦截调研。我们不怕用户不用QQ空间，怕的是沉默用户。

QQ空间几乎贯穿了新千年之后中国在线社交平台的演进全程，也是10年间唯一留住海量活跃用户的“幸存”产品。在移动互联网时代，QQ空间员工和超过6亿用户一起改变习惯、转化思维、迭代体验，开始了一场浩大的迁徙。

因为活跃用户整体年龄偏年轻，而与“非主流”这个标签打了多年交道后，QQ空间发现自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主流阵地。这个变化的背景是年轻人网络势力的崛起。被称作“二次元”群体、过去属于亚文化的许多人群，如今成为互联网上最有话语权的人。QQ空间一直是以“青春”、“互联网”等因素为特点的二次元审美的重要平台。最新的数据显示，QQ空间超过50%的活跃用户出生于1990年后。

QQ空间的办公室在深圳南山大道万利达大厦。12月3日早上9点，晨会议题是讨论新一轮传播策略，QQ空间选择与少年团体TFBoys合作，传播的目标则是1990年，甚至2000年后出生的用户。新的偶像是新潮的最佳代言，而娱乐化内容往往能得到高度关注。《90后观影报告》、《EXOVS TFBoys》等专题策划，成为QQ空间上的火爆话题。对于这种举动，QQ空间的TJ说：“产品和品牌不断迭代，抓住主流人群，就是抓住潮流。”负责用户调研的Doer介绍，每一轮很火爆的潮流之下，其实都有细致的“人肉劳动性”策划。“我们不定期做用户座谈会，也会在商场、大学、步行街、网吧等目标用户密集场所做拦截调研。我们不怕用户不用QQ空间，怕的是沉默用户，会想各种办法与他们尝试沟通，倾听意见。通过QQtips等手段，我们做追访，也委托第三方公司做问卷调查。第三方调研每次的样本都是好几万，我们不会直接相信，会把数据录入我们的后台，再洗一遍。其实我们很喜欢抱怨的用户，抱怨是代表在意和关注，抱怨代表他们真的有放感情。而‘二次元群体’大多都是有话直说，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的群体。”

除了二次元审美的崛起，QQ空间要面临的另一个新的机遇和挑战是移动化的全面来临。

2014年11月12日，腾讯公司发布第3季度财报。来自腾讯的数据显示，超过1/3的90后用户经常用手机玩游戏。而QQ空间的月活跃用户6.29亿，智能终端月活跃用户大约5.06亿。

为此，QQ空间界面一直在做减法。用户使用最多的功能项，如相册，在上传速度、像素等方面全面优化。另一方面，用户不常使用，甚至容易误操作的设计，直接简化，甚至放弃，如把发表说说、上传照片、签到等操作放到“+”号里面去实现，使移动界面清爽、明白、一目了然。

QQ空间目前的掌门人之一、腾讯社交平台总经理Ross从使用功能、心理体验等方面分析了移动时代的用户心理：“移动端的使用场景更关注个性，如封面装扮、头像装扮、卡片装扮;心理层面更重及时分享，如快评表情、短视频;我们竭力让使用成本降低，降低成本就是变相的质量增值。加快移动无线网络的传输速度，帮助用户省电，省流量，保证弱网络下的服务质量，这些都需要替用户想到。”

Cola是QQ空间的第一代产品经理，她见证了QQ空间各阶段的演变——由小窝到空间，再到SNS，还有QQ农场的火爆，她也是web时代辉煌的直接缔造者之一。对于移动时代，她从产品角度做了解读：“先是满足用户需求。相册的多项功能必须降低门槛以方便用户。但我们必须对得起用户的时间，哪怕只是一些碎片化的时间。人们不仅仅需要看好友动态，也需要读新闻、玩游戏。我们会根据他的使用习惯，推送他可能感兴趣的内容，同时降低分享的(流量)成本。和十年前相比，我看到空间的生活体验感的功能正在不断强化，除了分享互动平台，空间开始成为一款生活方式类的app，持续地补充跟现代年轻人生活息息相关，又新鲜有趣的元素，全方位满足年轻用户的需求。”

QQ空间的移动表现，近期的亮点发生在垂直领域。旅游和亲子历来是空间用户的重要分享场景，2014年QQ空间结合亲子相册，举办了“马上行动，让爱发芽”亲子活动，以关爱儿童成长为主题，帮助贫困山区的小朋友实现了拥有运动场的愿望。而为了挖掘在旅游领域的商业机会，QQ空间组建了旅行家沙龙，让更多旅游行业者们进行交流碰撞。与国家旅游出版社联合出版《遇见旅行》是中国第一本由社交网络用户书写的旅行指南。它包含了9个亚洲国家、24条旅行路线，邀请了18位达人分享美好的风景。

移动化不是QQ空间的第一次革命。10年，它一直是在竞争中求生存。除了那些大用户量的外部竞争者，腾讯内部不断涌现的新产品，比如微信，也是压力来源。马化腾在2013年第五届全球移动互联网大会上曾经表态：“手机QQ产品线已全部梳理一遍，和微信差异化竞争。二者不是相互竞争的关系，而是自我更新。”

12月3日这天，30多名产品经理、渠道BD和项目经理出席了晨会。晨会是站着开的，提纲用马克笔写在白板上。会议用了13分钟。之后Ross开始一个和大Boss的电话视频汇报，Rita与3位同事飞往北京，组织供应商进度会，两天后再飞上海参加一个媒体活动——短暂、直接、快速、高效。QQ空间的员工努力营造自己的极客范儿和自由主义气氛。Ross说：“腾讯上班不打卡。”

为了接近年轻用户，QQ空间也在调整自身结构。

QQ7月推出彩色潮鹅新鲜形象，用色及造型出自一位90后设计师，他喜欢宅舞、动漫还有Cosplay。2014年10月22日，腾讯社交网络事业群的媒体开放日，70后高级执行副总裁Dowson汤道生说：“要向年轻人学习。” 开放日的对谈主题是“年轻即未来”。

QQ空间团队的总体平均年龄是27.6岁，低于腾讯公司员工的平均年龄28.7岁。1990年后出生的毕业生，近两年一直是新鲜血液的主要来源。这个团队里有资深员工，也有新人。QQ空间团队最新入职的校招员工是Cissy，是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的海归硕士，进入腾讯刚一个星期。她还没有工卡牌，人事系统里显示的工号是56759。

Ross是进入腾讯公司的第一名博士。那是中国互联网日新月异的岁月。2006年，他与同事一起去美国考察，实地走入Facebook和YouTube，回来之后，Ross与一些骨干组建创新中心，2008年，创新中心划归QQ空间产品部，Ross自此开始与QQ空间绑定在了一起。QQ空间到底是什么?Ross的答案很简短，“它是一个青春小窝。”窝，一般不大，但扎实，温暖，舒服，自在，贴心，还有一点儿慵懒、随意和散漫的自由派气质。

Rita想了有好几秒钟，语气也沉静下来，“我们每天都在穷折腾。但生活还是需要我们留下点儿什么的，留住想法，留住一些点滴，留一点儿时间给自己思考，再留一点儿时间和朋友们分享……”忽然，似乎有种总结，伴随升华的仪式感，她音色提亮，“QQ空间很想给用户、给你的生活增添一笔色彩吧，一笔属于你自己的色彩。”工作了7年，她真正沉静的时刻也不多，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看邮件，到了公司处理一些临时突发，之后就是开会，再下来就是收邮件、看邮件、回邮件，同时回复各种RTX群，晚上睡觉前，不管在哪里都会再看一遍邮箱。”

Rita是第一批媒体人转战互联网的代表。Rita原名曾佳欣，腾讯工号是04022，负责QQ空间产品的品牌传播社交平台部助理总经理。2007年来腾讯前，她曾经是《瑞丽》的华南版主编。入职一年时间不到，Rita和团队一起努力，制止了此前一直下滑的QQ秀业务，实现红利6倍的高速反弹。

色彩，这是一个会被年轻人看重的词汇。色彩最具象的载体之一是照片，对应QQ空间里的相册功能。QQ空间照片单日上传峰值5.1亿，手机上传单日峰值3.5亿。约有70%的用户，现在会在移动终端上用图片记录他们的生活色彩。Rita认为QQ空间之所以能成为很多移动端用户的首选，是“因为我们上传无压缩，还有时光轴模块，更适合即时上传、保存照片，在家人及朋友间分享”。

除了相册，视频也是一种色彩。移动端最适配短视频的传播，好的短视频需要精心策划。“一点开就不想停，看完了就忘不了。”要的是这种传播效果。从去年到今年，Rita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做视频——用做精品内容的思维做视频，进而引爆整体的品牌传播。这时候，视频不仅是内容，更是一种营销武器。

她带领团队做的这套短片，被取名作《人物志》，在2013年产品上线8周年的节点推出，包括8条短片，全部来自用户的真实故事：一个身处西藏的支教老师，热爱摄影，也是孤儿院的义工，他用镜头记录下高原上孩子真实的面孔;一个远在广东的打工妹，春节回家，先是汽车，再飞机、火车，最后再是汽车，都没有打断她的脚步;一个计算机专业人士，移民加拿大，忽然心血来潮回国开办了一个武术教育的武馆;相处很久的一对恋人，都是职场新鲜人，拥有屌丝的经济境遇，男孩看女孩在空间上发布了一张戒指的照片，他鼓足勇气去求婚……上线3天，播放量破千万，半年后播放1.5亿次。

QQ空间团队所有的员工本身就是用户，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在实现一份工作价值的同时，也服务了自身。“空间是一个你线上的家，一个你24小时都能够找到的朋友，这里有家人、朋友、邻居，也会有邻居的邻居，朋友的朋友。”Ross的定位描述更像是一种来自用户的体验感言。对于Rita来说，QQ空间在关键时刻，还帮助过身边人解决实际困难。

“2012年，一位同事的孩子得了罕见的基因病。家人束手无策。后来他想到在空间发布，把病情、诊断书、用药情况以及能搜集到的中英文病理案例，都通过图文的方式发出来。我们都帮他转播。越来越多的网友参与进来。很快地，真就被一位国外的专家看到了。又有英语很擅长的网友来帮忙做翻译。又很快，孩子接受了一次网络国际会诊，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和治疗。这种事情不发生不知道。太多网友都在做一些我们平时看不到的善事、好事。看不见的力量最令人感动吧，也是互联网的能量所在。及时帮助到身边人解决实际难题，这是我在QQ空间最难忘的经历之一。”

Ross在腾讯的工号是00520，去年是他入职的第十年，他收到每位腾讯员工梦寐以求的“金钻企鹅”表彰，镶嵌的是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镀金。他也曾经是新鲜素人。如今，团队里的同事越来越多，有的熟悉，有的他也叫不上名字。6年前，他刚来，只有目前人数的1/3。

Ross喜欢和同事们一起午餐。“午餐时尽量不聊工作。”作为QQ空间业务版块实际的总决策者，他能拥有90后非常喜欢的同理心。他很爱玩儿，没有架子。团队还只有百来人的时候，他与他的上司Peter和Lincker组成“杀人三人组”，现在也和同事们一起玩狼人杀。“你说的每句话，其实是有一个title在帮你做背书。凭什么你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人家就要听?我用家庭感的方式带团队，我们就是个家庭，要有一个平和的环境，还要有归属感。允许不同意见。我很欢迎有冲劲儿的异见，顶撞OK啊。我觉察错了，就道歉、改正。”Ross拥有着90后非常喜欢的同理心。

过去10年里，他见证并参与了QQ空间的变化。“我刚来的时候，空间上的‘说说’，每天发表量是500万，现在每天是接近1亿。如果人均摊算，每16个中国人就会有1人，每天发布1条说说。”他说。

这10年也几乎贯穿了新千年之后中国在线社交平台的演进全程。于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他和许多QQ空间员工一起，与超过6亿用户共同开始了一场浩大的迁徙。

采访、撰文：张小峰 插画：徐磊、罗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