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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8月6号,美国弹道导弹预警系统值班军官正密切注视屏幕上十六个光点,它们代表着敌方十六枚洲际弹道导弹升空,目标未知。
经过短暂又漫长的煎熬后,经计算机测算弹道轨迹可知第一枚与最后一枚导弹的落点是勘察加半岛库拉导弹试验场,其它14枚导弹在到达弹道最高点后接受指令自毁。潜伏在水下的德尔塔IV型战略核潜艇在数分钟内将所携带的16枚R-29PM型液体燃料洲际弹道导弹尽数射出,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接近“确保相互摧毁”景象的末日彩排。
这次彩排名为“河马二号”演习,之前的“河马一号”出了事故,事故原因至今讳莫如深。苏联海军之所以兴师动众连续派遣两艘核潜艇冒着巨大的风险搞导弹齐射演习,明面上是检验实战能力,实质上是为海军争取更多保障。
当时美苏领导人正就削减战略武器数量进行谈判,海/陆/空武装部队领导人无法预知谈判结果,但削减核弹头及相关载具会影响预算分配乃至话语权显然易见,于是苏联海军试图以最接近实战的设定展示核打击能力。
该想法并非不切实际,早在1969年12月18号,K-140核动力弹道导弹潜艇(667A型)在艇上16位VIP贵宾的注视下,以50米水深3.5节航速连续发射16枚贮弹(R27/SS-N-6)中的8枚,首开纪录。
发射始于当天上午八点半,发射舱注水后以7秒间隔发射首批四枚导弹,一分半内发射完毕。之后潜艇偏离发射深度正在下沉,舰长尤里·别科托夫中校命令艇员略作调整,返回发射阵位,进行第二轮四枚导弹齐射。演习大获成功,K-140号成为当时唯一一艘可连续发射八枚潜射战略导弹的潜艇。别科托夫中校后以海军少将衔在1991年退役并活到了2015年。
K-140的成功令苏联海军备受鼓舞,可仍无法回答人们最关心的问题:海基核威慑力量能否在水下以最短时间射出所携带的全部导弹?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威慑能力将大打折扣。
于是,1989年8月6号,K-84(667БДРМ/德尔塔IV型)“叶卡捷琳堡”号核动力弹道导弹潜艇离开母港前往白海演练区执行“河马一号”任务,首次尝试发射所携带的全部16枚R-29RM型潜射洲际导弹。当时有50名海军高层人士搭乘该舰围观此次发射,给船员造成巨大压力。
不料,6号发射舱在演习中发生爆炸,演习戛然而止。一种说法是爆炸源自导弹液体燃料泄漏,发射尚未开始便取消;另一种说法来自艇长伊戈尔(Igor Kurdin),由于自动发射程序失灵,船员试图绕过自动程序进行手动发射时,发射序列中的第二枚导弹发生爆炸。
爆炸导致“叶卡捷琳堡”无法返回母港。尽管艇员已力所能及地安排了防范措施,将相邻弹舱导弹液体燃料中的氧化剂排空,海军基地仍担心导弹存在泄漏隐患,或者氧化剂未完全清除,因此拒绝他们返港,除非能射空剩下的全部贮弹。
于是倒霉的“叶卡捷琳堡”再度出海下潜,试图发射所携带的导弹,但发射系统依然失灵,一枚导弹也没打出去。海军总部命令该艇浮出水面进行四枚齐射,精疲力竭的艇员们开始上浮,再次张罗发射事宜,还是一枚也没打出去。最终总部同意该艇返回母港消洗并进行调查及维修。
艇长伊戈尔于1994年退役,现年70岁,偶尔也接受采访,发表对俄海军潜艇部队现状的看法,还写过两本有关K-219与K-141艇(库尔斯克号)的书。
“河马一号”失败后,苏联海军为挽回影响,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河马二号”。下水不久的K-407“新莫斯科号”被相中执行此次任务,艇长谢尔盖·叶戈罗夫(Sergey Egorov)中校为此次任务带领艇员在各式模拟器中演练了一年多时间,并五度出海实操。
导弹发射程序要求载具以恒定速度在指定深度以预设轨迹巡航,发射舱注水不仅会影响艇身平衡,弹舱打开舱门还影响潜艇巡航速度,艇员需精心调整,哪怕只有一项参数未达要求,都可能导致自动发射程序终止。液体燃料导弹一旦加注燃料进入待发射状态,无法发射会造成重大损失,这是谢尔盖艇长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经过万全准备后,新莫斯科号于1991年8月初出海,到达巴伦支海指定海域待机。8月6号晚,潜艇进入发射阵位开始发射前的最后准备工作。离预定发射时刻仅剩半小时,新莫斯科号与监测船失去通信联系,但上级指示谢尔盖艇长按预定计划完成发射。
当晚9点07分,身长15米重40多吨的R-29RM首发弹出水,后继弹以10秒间隔一枚接一枚冲出水面,有史以来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投掷序列正从巴伦支海冰冷的海水下显出原形,沿预定弹道飞向大气层外。
发射取得圆满成功,谢尔盖中校(右)当场被提拔为上校,上级还许以苏联英雄称号。
发射成功两周后,苏联解体,之前许诺的苏联英雄被降级为红星勋章。谢尔盖离开海军并于2007年8月28号去世,年仅52岁。
参加过“河马一号”与“河马二号”演习任务的K-84艇及K-407艇至今仍是俄罗斯海军核威慑中坚力量。图为摩尔曼斯克优秀学生代表参观“新莫斯科号”:
白头宫女今犹在,K-84“叶卡捷琳堡”号与北风之神级战略核潜艇“弗拉基米尔大公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