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的直播结束时，@赵美丽-唢呐演绎 直播间的在看人次停留在20万——相当于一个小县城的人口。自2020年开始在网络上表演唢呐以来，刘国庆、赵燕这对80后夫妇在抖音发布了上千条作品，吸引了超百万人关注，获赞近500万。几年来，靠着直播间网友的打赏，他们用手中的唢呐，吹出了新车新房新生活，也吹出了唢呐艺人的新出路。

15岁那年，初中刚毕业的刘国庆想给自己谋个出路，因为家里大人的一句“吹唢呐赚得多，还好说媳妇”，他走上了唢呐学艺之路。后来，刘国庆靠着吹唢呐，不仅赚到了能养活自己的钱，还结识了济宁唢呐世家的第四代传人、他现在的妻子赵燕。那些年，夫妻俩一起四处演出，一场演出的收入也从最初的五六十元涨到两百多。

眼看着日子有了奔头，小两口的唢呐事业却几乎戛然而止——2017年，当地推行移风易俗和殡葬改革，多地明令禁止民间艺人在红白喜事上演出。吹了一辈子唢呐的民间艺人们，还没适应这股新的文明之风，又猝不及防地迎来了2020年的疫情。一时间，从前风光的唢呐匠几乎断了收入，一个月的演出从二三十场缩水成一两场，吃饭都成了问题。

在家里没活干的日子里，刘国庆也没闲着，开始找出路。很快，他发现在网上吹唢呐似乎是个办法，就拉着赵燕一起注册了抖音账号，开始了发视频和开直播的生活。在他们的直播间里，镜头前的主角是赵燕。她通常会表演唢呐或是唱歌，刘国庆则用电子琴为她伴奏。

在刘国庆看来，直播比线下表演要费时费力。一开始，由于怕扰民，夫妻俩只好跑到十几里外的农村老家直播。后来他们用直播打赏的钱给家里装了隔音间，才结束了这种日复一日的奔波。直播的表演强度也比线下大很多。吹唢呐是个力气活，如果一刻不停地吹，就会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胸闷头晕。每次直播时，赵燕都要接连吹三四十首歌。有时候刘国庆注意到妻子累了，也会接替她来吹一会儿。

尽管很辛苦，但赵燕很享受直播的感觉，“虽然累一点，但是看到直播间的那个热情劲，就感觉不到累了。有时候气氛一上来，就是哗哗哗一个劲吹，完全沉浸在那个状态了。”在她看来，他们的直播间之所以能取得成功，秘诀就是“山东人的实在”，肯卖力气。

刘国庆发现，他们直播间的铁粉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这些从小听着村里唢呐班表演长大的70、80后，为了生计漂泊异乡，但在赵美丽的直播间里听到了暌违多年的乐声，就被勾起了乡愁。有观众在直播间里留言：“回不去的回忆，人不知不觉就长大了，爹妈也老了。”“唤起了童年的美好回忆！”

现在，刘国庆、赵燕夫妇的直播打赏收入每天能有一千元左右，在济宁这个山东小城算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在赵燕生日那天，大家踊跃打赏，赵燕吹得起劲，一晚上的直播收入甚至超过了一万元，这是以往走村串乡的民间艺人无法想象的数字。直播几年来，夫妻俩已经攒够了在县城新房的首付，也买了新车。现在，他们工作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线上。

赵燕的父亲对此很高兴。老一辈人极为看重“传承”，在线下唢呐声暂停的这几年，赵爸爸担心这门手艺要失传了，很是发愁过一阵子。现在，老人看到一百多万粉丝在看女儿吹唢呐，感觉很骄傲。而带刘国庆入行的七十岁老师傅，偶尔也会点开直播间看看徒弟的表演。他带过不少唢呐学徒，但能像刘国庆这样能挣到钱的不多，能把唢呐吹得风生水起的就更少了。

刘国庆和赵燕育有一儿一女。儿子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很有节奏感，抱着唢呐也可以吹响了。赵燕把儿子吹唢呐的视频发到抖音问大家，“唢呐艺术道路不容易，要不要让孩子学呢？”其实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以后别管从事什么工作，他都要会吹唢呐。”从村镇里的乡间舞台到直播间的网络舞台，一代代民间艺人朴素的信条从未变过：只要有手艺，就会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