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会将今年全球食品价格飙升的矛头，指向在世界各地肆虐的恶劣天气。诚然，“天灾”确实是导致价格飞涨的一大推手，但如今，“人祸”的影响也已不容小觑——在全球多地，劳动力短缺正在动摇着食品供应链。

在越南，当地军队正在协助农民收割水稻。在英国，牧场主们正在倾倒牛奶，因为没有足够的卡车司机来运货。

在巴西，罗布斯塔咖啡豆今年需要120天才能收割，而不是通常的90天。在美国，肉类加工企业正试图用奖励苹果手表的形式来吸引新员工，而快餐连锁店则提高了汉堡和墨西哥卷的售价。

无论是水果采摘者、屠宰场工人、卡车司机、仓库操作员、厨师还是服务员，全球食品生态系统的几乎每个角落，似乎都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缺人！

随着供应受到冲击，一些雇主被迫以两位数的涨幅提高员工薪资，而这又进一步推高了本就因上游原材料和货运成本而飞涨的食品价格。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编制的指数，7月份食品价格相较去年同期上升了31%。

食品行业处处缺人

新冠疫情大流行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经济许多领域出现劳动力短缺，而在世界上自动化程度最低的食品和农业领域，影响尤其明显。

有迹象表明，劳动力短缺正在抑制供应，同时正冲击着全球各地的农场、加工商和餐馆。波士顿咨询集团(Boston Consulting Group)农业企业专家Decker Walker表示，“在世界许多地区，食品安全已成为一个敏感问题，微薄的利润意味着不断上升的成本通常会转嫁到买家身上，几乎可以肯定会出现混乱。”

在美国，像Sysco Corp.和United Natural Foods Inc.等食品批发分销商纷纷报告，从培根到奶酪、从椰子水到调味品的生产都出现了延误和放缓。

世界第二大棕榈油生产国马来西亚已经失去了大约30%的棕榈油潜在产量。从巧克力到人造黄油，棕榈油被用于各种食品的制作。

越南南部是世界上最大的虾出口地之一，但由于企业停工停产，当地虾产量比疫情前下降了60%到70%。

此外，由于酷暑和运输瘫痪，今年意大利南部五分之一的番茄产量遭遇损失。“我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干这个了，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意大利福贾地区的农民Michele Ferrandino表示，“西红柿是非常容易腐烂的商品。然而在收获的关键日子里，没有足够的卡车将作物运往加工厂”。

在英国，一些商店的面包和鸡肉等主食供应不足，而当地麦当劳的奶昔在8月份就已经售罄。

取消或延迟发货甚至迫使像英格兰南格洛斯特郡的奶农开始倾倒牛奶。

据当地奶农Mike King估计，他损失了大约2万升(5283加仑)的牛奶。他表示，由于人手不足，一些农民不得不减少挤牛奶的次数。

缘何眼下尤为艰难？

尽管美国和欧洲部分地区的餐馆和其他企业重新开业，刺激了对肉类和瓶装饮料等商品的需求，但德尔塔变种正在东南亚等地蔓延，抑制了初级农作物的生产。其他更长期的疫情影响也在持续加剧挑战：新冠病毒继续在肉类和鱼类加工厂爆发，迫使许多工厂临时关闭，各国的边境限制也限制了移民劳动力的流动。

在一些地方，当地问题也加剧了用人荒：例如美国创纪录的热浪导致许多人不愿从事露天工作，而英国则在退欧后面临着大量欧洲劳动力的丢失。

此外，食品领域的雇主们还面临着另一个障碍——人们有很多更好的岗位选择。波士顿咨询公司的Walker表示，当前的经济正在创造过去可能没有的“万千选项”。他说，当“整个世界都人手不足”时，那些不太理想的岗位想要招到人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无论是辛苦的草莓采摘工作，没有保障的屠宰场工作，还是快节奏、高压的餐厅厨房工作，许多工作都是体力繁重、相对短期、薪水又低的工作，甚至三者兼而有之。

华盛顿州果树协会主席Jon DeVaney承认，采摘水果等工作其实要求很高。“这是一项体力活，”他说。“你摘水果，需要拿着它上下梯子，所以如果你的替代选择是按收银机上的按钮，这显然更有吸引力。”

更高的薪水和额外津贴或许可以使这份工作更诱人。南达科塔州的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Smithfield Foods Inc.)如今正给出这样的奖励：猪肉加工工人在完成头60天的工作后，可以获得苹果手表或ipad等免费赠品。总部位于欧洲的披萨连锁店Rossopomodoro则将该公司伦敦员工的基本工资提高了50%。

但钱有时候也并非是万能的。农业贸易巨头Olam International Ltd.首席执行官Sunny Verghese表示，工人们要求提高工资的同时，也越来越多地要求加强对疫情的防护。

虽然肉类加工业自去年以来在安全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他们现在面临着德尔塔变种的挑战。这已减缓了肉类巨头泰森食品(Tyson Foods Inc.)屠宰场的屠宰速度，该公司首席执行官Donnie King)上月在与投资者的电话会议上表示，基本上现在需要六天才能完成此前五天的工作量。

劳动力紧缺目前正倒逼食品领域的一些机械化转型加速。在美国，自动拖拉机、自动挤奶机和胡萝卜种植机等机器正在取代人力。与此同时，英国农民正在试验机器人采摘草莓、生菜和西兰花。

不过，荷兰合作银行(Rabobank)高级分析师Cindy van Rijswick表示，“农民真正喜欢上机器还需要数年时间。最终，食品价格必然会上涨，以更好地补偿工人，并寻找最终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