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的纽约，一位美国上市公司董事长告诉龚海燕：上市那天起，你的麻烦和痛苦就开始了。

此时，绰号“小龙女”的龚正兴奋于自己1000元起家倾力打造了8年的世纪佳缘即将登陆纳斯达克，成为中国概念股中唯一的婚恋交友网站。虽然原计划的1亿美元筹资额下调至7800万美元，发行价也调低至11美元，但这又算得了什么！从当年成立花千树信息服务公司，到此后被百合网、珍爱网一路苦追，眼看着取意于辛弃疾“青玉案”一词的事业正呈现“宝马雕车香满路”的未来，好不得意。

但，麻烦和痛苦果真来了，距世纪佳缘赴美挂牌不过十个月。

世纪佳缘2012年3月6日公布了一份着实不漂亮的2011第四财季报告。虽然当季收入8860万元，同比上升了33.6%，净亏损却达到了120万元，而上年同期则是净利润1000万元。闻此讯息，开盘大跌20%，并于5.9美元收盘。

2011年5月11日敲钟当天，世纪佳缘就破发至10.52美元，但目前的股价较2011年7月9日创下的每股16.12美元确实相差太远，而一度每股5.5美元的探底较高位线更是跳水65%。

乍一看，握有54%中国网络婚恋交友市场份额的世纪佳缘基本面并没有太多恶化迹象。问题是，为何上市不过半年业绩变脸如此，仅以龚海燕口中的“市场开支、行政开支上升50%，研发开支上升一倍”为说辞，并不能让所有投资者释怀。毕竟，在2008年营收成本占总收入77.3%后，这个比例从大趋势上呈下降曲线，最低已至39.46%。

而该公司CFO顾尚修所表示的“天冷造成用户晚上不愿意上网及出门导致行业淡季出现”，更是“违背常识”地顾左右而言他。很显然，无论是北京的CBD、什刹海，还是上海的淮海路、新天地，冬日夜幕下的喧嚣不支持这一论点。

一种更接近真相的可能是：世纪佳缘在搜索引擎、网址导航等渠道投入过多宣传费用，同时在无线技术的重磅介入又未取得相应效益。当然，还有一种“阴谋论”的声音已浮出水面：故意做亏，以便机构投资者和多位天使投资人另做打算。

当只持有8%股权和25%投票权的王微不得不屈从资方压力闪电同意土豆网和优酷网合并，使前期投资者一夜间账面暴赚125%之时，目前仅持有20.27%股权的龚海燕是否也面临着这种可能？

还有两宗事态也不太妙。首先，世纪佳缘公司的全国线下事业部、无线部门、营销部门三位重量级高管先后离职。同时，作为世纪佳缘的新兴业务且毛利较高的高端猎婚服务被指内幕重重，并出现约会对象重复使用的投诉——一位男士最低4万、一位女士最低6万的“红娘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前几年一度热炒的“嫁入豪门培训班”、“寻觅男宠俱乐部”等。

这是一个奇怪的尝试。在中国在线婚恋交友市场，一直有“自助餐式”和“经纪人红娘”两大门派双峰并立，而其代表者分别是世纪佳缘和珍爱网。54%与7%的市场份额对比多少也印证了两种模式所遭遇的不同市场态度。

作为龙头老大的世纪佳缘，过去三年内其线下收入和VIP服务营收一直是增长态势，在2010年甚至同比上升159%，但毫无疑问，在线自助服务才是立足之本，从2008年至2010年，此块收入占总营收权重从56.8%锐升至80%。

当然，上市第一年即遇到麻烦不足为奇。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在成功掌握2块钱一张邮票的“微支付”盈利模式后，如何把4020万用户群充分持续开发为黏度更高、单人单次提供利润更为可观的新赚钱之道，这才是提高市场估值水平的脱困根本。否则，美国最成功的自助式婚恋网MATCH.COM在Facebook等复合型社交网站的夹击下日渐萎缩的惨状，就是世纪佳缘可预见的未来了。

有两种可能摆在龚的面前：要么继续颠覆式创新，就像她充分利用“好想好想谈恋爱”的中国男性更愿意多头出击并虚荣性消费心态的“邮票模式”；要么进行产业链纵向开掘，根除“一时消费，永远离开”的婚恋网站阿喀琉斯之踵。

从2011年末龚海燕成立喜鹊网，正式步入婚庆市场一举研判，后者或许是世纪佳缘更为倾向的路径。然而，这同时也是一块高度竞争的红海，不仅各地方市场极度分裂，同时细分产品亦极为庞杂。龚氏能否把从佳缘成功配对的新人直接导入喜鹊网的线下服务，并迅速打造成为首个全国性品牌，仍不可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回忆起10个月前的那番衷告，此时的“小龙女”不知想到了什么。(文/南方周末)